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蔡希陶:中国科学界的夺宝奇兵

来自主题:《今天》故事续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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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夺宝奇兵》这部电影,曾有个影迷看了一百多遍。
这一系列,为探险动作片树立标杆,更是后世盗墓故事的祖师爷。

斯皮尔伯格,乔治-卢卡斯,哈里森福特,影史身价最高的白金三人组,联袂奉献影史最迷人的科学家形象——考古学家印第安纳-琼斯博士。

也许你从未听说过,中国科学界有过一个真实版的夺宝奇兵。传奇色彩丝毫不输印第安纳-琼斯,骁勇的部落首领与他歃血为盟,鲁迅夸过他的文采,横刀立马的一代军神也是他的粉丝。

印第安纳.琼斯心心念念的约柜、圣杯,只是虚无缥缈的传说,但这位中国科学界英雄收集、研究的宝贝,实实在在的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,
造福了整个中华民族。
他,就是蔡希陶先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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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1年蔡先生百年诞辰纪念
植物学界巨擘吴征镒院士这么评价他:
“真奇人也,始以率真见奇,因行奇事,见奇迹而愈显其率真”


《夺宝奇兵•蔡希陶》第一季 魔域奇兵

1932年,蔡希陶还是北平静生生物研究所的小助理,每天只能陪着所长研究植物,但却立志成为一个科学家

可他又喜欢冒险,刺激的冒险生活似乎与科学研究不搭,但有一天他得到了将两者结合在一起的机会——
到云南大山深处为国家调查植物资源。
想到要去科(探)考(险),蔡希陶一下子就热血沸腾了,于是他登报招募去云南的同行者,结果一看是云南都吓跑了。
为啥?
瘟疫、毒虫,猛兽毒蛇和数量多到能把人吸成人干的蚂蝗。
那时的云南大多数地方,跟现在的叙利亚差不多,是当时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之一。虽然不至于遇到食人族,但很可能被打上一闷棍,直接做了奴隶。遇上部落战争,还可能被乱刀砍死,乱枪打死,要是被当成奸细抓了,就更惨了, 没有利诱,只有威逼,老虎凳辣椒都是轻的,口才不好,编不了瞎话的,没几天就“交待”了。

冒险这事可真不是谁都能干的,不光有身手,还要有主角光环,不然即使是印第安纳•琼斯,也连开头三分钟都活不过,左挑右选,都是胆小鬼,最后蔡希陶一咬牙自己一个人去了。
为什么一个人也要去?
因为他听说云南是植物资源的宝库,西方各国冒险家凭借装备财力的优势,经常去那里掠夺珍稀植物,俗称“植物猎人” 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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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排正中坐着的就是西方植物学威尔逊,他在中国采集了很多植物标本和种子,并使全缘绿绒蒿成为美国家喻户晓的观赏花卉 。
威尔逊采集到的全缘绿绒蒿标本,中国植物学家却从未深入过,自己家藏着的宝贝自己都没瞧过,结果被外人翻来翻去,成了别人家里的宝贝,这还了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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英国爱丁堡皇家植物园的山茶花

蔡希陶的满腔热血驱使他踏上征程。但热血归热血,做事不能马虎,为了调查清楚云南的植物资源,他老老事实走了三年,而且走了三年就工作了三年,一点不敢怠慢,比唐僧还踏实,比孙悟空还英勇,比沙僧还累。
除了中途好心接济了一个挑夫阿炳当同伴,只有一马、一猴、一条狗,一个标本箱,遇上大佬还要呈上通关文牒,和西天取经也没有什么区别。
他沿金沙江从四川徒步入云南,徒步走遍云南几乎每一座大山,路过无数的少数民族部落和村寨,多次卷入各种势力的血斗,随行挑夫阿炳被黒彝部落扣留,他这个师傅还要赤手空拳前往营救,幸亏部落首领虽不识字,但也认识通关文牒,也佩服文武双全的好汉,饮牛血八拜为交之后,就安心地放他们走了,还通谕各处,不得为难。

虽然后来也遇到过流窜的土匪,也遭受过标本被人当柴烧的磨难,但三年后,他还是带回上万件植物标本。
京城轰动。当时学界的震惊程度,不亚于如今海昏侯墓和南海一号重见天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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蔡希陶和他采集的部分植物标本


《夺宝奇兵•蔡希陶》第二季 乱世奇谋

轰动京城后的三年里,蔡希陶和他伙伴们作为一支奇兵,又完成了两次深入云南的壮举,此后中国陷入漫长的战争岁月。虽然心痛,但他不慌,而且他早已在谋划未来,因为他知道战争早晚会结束,而且他相信,中国必胜!
抗日战争期间,在日军战斗机轰鸣声中,他建立了云南农林植物研究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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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38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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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在

因为这个研究所,昆明变成了中国植物研究的中心
所以连西南联大的人见到他都要礼敬三分
无数开宗立派的大师,也都成了他的座上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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郑万钧、汪发缵、陈封怀、秦仁昌、胡先骕

抗战后期,国统区通货膨胀严重,物价飞涨,民不聊生,植物研究所也好不到哪去,政府发的薪资也锐减,聊胜于无,就差出去要饭了。

一个不会做生意的科学家,不算是好所长。为了维持下去,他又出奇招,花鸟鱼虫无一不精的他
开了一家鹦鹉店。说是鹦鹉店,其实是个小型动物园。除了鹦鹉,还有八哥、云雀、孔雀等禽类、猴子、暹罗猫、狼狗等兽类。鹦鹉大部分时候
只是在门口招揽顾客:
“客来了,端茶递烟啊!”
“客来了,端茶递烟啊!”
最新奇的是这些动物似乎都懂人言,尤其是小狼狗,最是善解人意,忠心护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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狼犬“丁哥儿”和蔡希陶的女儿在晒太阳

一个不会驯兽的科学家,算不上是好猎手。有一次蔡希陶故意让人把他绑了,扔在路上,狼狗“丁哥儿”见了立刻奔了出来,把蔡希陶嘴里的布轻轻扯出来,又在他身边转了一圈,似是侦查,见四周无人,又把蔡希陶背后的绳子用牙轻轻咬断,没有伤到他的手。
光是这一手驯兽的功夫,就惊动了当时的云南王龙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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左为龙云,右为蒋介石,龙云是彝族人,出生于云南昭通,早年参加过反清革命,1911年加入了滇军。经过十几年的打拼,于1928年得到南京国民政府的承认,被正式任命为云南省主席,开始了其“云南王”的政治生涯。

但即使如此,因为研究所的标本太多保护标本的开支太大,鹦鹉店的生意,也不过就是能换些钱粮,勉强足够吃饭而已。
不光能驯化动物,蔡希陶还能驯化植物,为了增加收入,他这个植物分类学家,兼职干上了植物驯化师的活。

自然变异的红花大金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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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云南烟草业最大的底气,云南在世界烟草产业中的地位,全靠它撑着,至今仍未被超越。
而这一切不能不感谢蔡希陶,当初引种了当时最好的烟草“美国弗吉尼亚大金元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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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双版纳位于北纬21°,美国弗吉尼亚则更靠北。美国与中国相隔万里,且纬度不同,气候土壤都有很大差异,大金元难免水土不服驯化很难,经费也拮据,但他最后还是引种成功了。
烟民抽了都说好,“大金元”从此落地生根,成了云南地里长出的黄金,大金元后来被培育成多个品种。

好多大金元后代制成的香烟,都有着烟民耳熟能详的名字
红塔山,玉溪,云烟……
如今年云南的百强企业,位列前三的都是烟草公司。
没有蔡希陶的贡献,云南的税收现在至少要砍掉一半

在电影里,印第安纳•琼斯只身进入柏林,不仅找回了圣杯日记,还拿到了希特勒的签名。
蔡希陶也有过这样的冒险,因为他同样是闯关打怪开地图的高手
抗美援朝战争,橡胶成了最稀缺的战略物资。
蔡希陶和三名同事冒着随时遭遇国民党残部的危险,在云南边境线寻找了三个月。
有一次他们撞进了国民党残部的老巢,不但没有被抓起来,还被当作是走散的自己人热情款待了一番,吃饱喝醉之后,一行四人才大摇大摆的离开
。因为伪装得实在太像了,甚至连解放军都差点认错和他们打起来,直到他们掏出政务院的证明,解放军才知道和他们面对面站着的,是大名鼎鼎的科学家蔡希陶。
他们后来又遭遇了各种各样的危险,但最终还是找到了中国土地上生长的橡胶林。结束了中国无橡胶宜林地的历史,为国家的橡胶工业立了大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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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时这个消息,就像李四光在外国断言“中国无石油”的情况下,在中华大地上找到了石油一样振奋人心。
然后他们又用半年时间,确定了适合橡胶林生长的地域范围:
云南北纬21度到23度之间的广阔山区
只要是海拔在1500米以下的地方,都属于热带气候,都可以种植巴西和印度橡胶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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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又凭借对云南各地区的了解,没有盲从苏联专家的建议,
把橡胶种在维度适宜交通便利,但在湿度和热度都不够的德宏。力排众议把橡胶林种在了偏远的西双版纳。
事实证明西双版纳水热条件更好,橡胶树能更早地达成胸径16厘米的开割标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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橡胶树流出橡胶


他严谨又大气的气质,不仅在表现在植物学专业上,还表现在文学方面。
当年鲁迅看过他的小说《蒲公英》,评价他有“关东大汉气派”。
在云南工作的近五十年里,蔡希陶先生领导了对三十多种中草药和经济作物的种植研究。但他不求以等身著作闻名于世,即使与人合作论文
也要把自己的名字放在后面,以提携后辈。因为他真正要写的是矗立在祖国大地上立体文章。


《夺宝奇兵》第三季 宝藏奇兵


植物学家会将有研究价值的植物放在植物园

从某种角度上说,植物学家的博物馆是就是植物园。
蔡希陶先生最大的愿望,就是建立一个热带植物园,一座物种齐全,设备先进的植物园。
有了这样的植物园,就可以随时地,对有价值的植物进行研究工作,而且这样的植物园不光要有足够多的植物,还要有一定的美学设计!
所以作为世界名园的植物园,基本都是人文与科学的完美结合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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终于,在1959年,他找到了西双版纳的葫芦岛 。
在科学家看来,这个地方真是好啊。

低纬度,低海拔,热量充足
北边又有无量山、怒山挡住海风,冬天不冷
西南季风,东南季风从海面吹来,水汽充足
罗梭江环抱小岛,水源充足
但最令人惊叹的是岛上植物类特别的丰富
从古到今,从南到北,从高到底
几乎所有热带植物全都有了
据说这是因为云南是古北大陆、古南大陆、古地中海三个地域的交汇点,因而也能拥有三个地域的古老物种,别的植物园都需要从外地运树
这里却只需要砍树修路、建房搭屋,但只是砍树也不易,因为岛太大,林太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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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且,葫芦岛在当地人眼中,一辈子也不愿意进的地方,因为这里是人间的地狱,“琵琶鬼”流放的地方。
蔡希陶不信邪,与一群热血青年一行十八人,带着十八把砍刀,忍饥挨饿,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。
他们用最简陋的条件,只用了短短的五年时间,完成了在其他国家要耗费几十年、上百年时间,才能建成的热带植物园

《夺宝奇兵》第二部 琼斯博士在南亚遭遇了可怖的邪教

十年浩劫中,蔡希陶先生也遇到了他一生最可怕的敌人
造反派要把植物园改造成农田
强迫他砍掉自己种的珍稀树种
他满腔悲愤,可并没有倒下
被批斗期间仍然偷偷溜进植物园除草
被批斗的他仍不气馁,而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,相信总会有出头的一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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拨云见日之后,已经六旬的他,一如年轻时一样翻山越岭,年逾古稀的蔡教授身体得有多强劲?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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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尊敬的蔡老先生,找到了萝芙木、砂仁、美登木和龙血树……
每一样都是国家紧缺的植物资源
这些标本,后来都移植在西双版纳热带植物园
在他1981年逝世之后
植物园开始“万种植物园”的计划
迄今已经有12000多种植物了
在龙血树下长眠的蔡先生
终于看到了这里成为世界植物名园,有中国最全最珍贵的文物艺术品宝藏
西双版纳热带植物园,则有中国最全最珍稀的植物资源宝藏。
版纳园的丰富植物种类,大大降低了科学研究的难度,而且增加了学术交流的机会
这是因为,他们想要研究的任何热带雨林植物,几乎都可以园内找到,再也不用满世界飞来飞去
只要待在这里,就可以安心地与其他科学家一起研究讨论了
许多外国的科学家都来到植物园交流学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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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oyle Benton McKEY教授在XTBG seminar 上作报告

更有外国科学家在植物园担任重要职务
来自英国的Richard Corlett研究员,现任版纳植物园综合保护中心主任,而且因为卓越的贡献而获得了被称为“中国绿卡”的外国人永久居留身份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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植物园里也不光有植物,而是一个有动物栖息的多层次生态系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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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8年中国生物学界最轰动的发现——大蚁蛛存在长期哺乳和抚育行为,就发生在西双版纳热带植物园。
大树参天,冠如华盖;灌木葱茏,花香四溢。
冰冷的化石在这里变成了鲜活的生命
五彩斑斓的花朵和叶片里,藏着新世代第三纪以来遗留的秘密
昆虫在叶片里休憩……
在这里,除了是自然的桃源,还是科研及科普基地
你能在看到美景的同时学到科学知识
国家也在这里建立了重点实验室
国际一流大学也与这里在进行着密切的合作
如此盛景,定能如他所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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蔡希陶“树海行”雕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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